陶匠在作坊里揉泥時，總聽見角落傳來細碎的叮當聲。那是只剛燒好的粗陶罐，正對著窗臺上的琉璃盞嘆氣。

 

“你看你，通體透亮像裝了月光，人人路過都要夸一句。可我呢，滿身土痕，只能用來盛水腌菜。”陶罐的釉色黯淡，連聲音都帶著怯懦。

 

琉璃盞沒有說話，只是映著窗外的云影輕輕晃動。

 

三日后暴雨傾盆，狂風卷著碎石砸向作坊。陶匠慌忙用粗陶罐擋在琉璃盞前——陶罐的厚壁抵住了碎石，卻被劃得滿身裂痕；琉璃盞安然無恙，卻在陶匠搬開陶罐時，看見它裂縫里滲著的水，正折射出細碎的光，比自己身上的月色還要溫柔。

 

雨停后，陶罐依舊用來盛水，只是陶匠在它的裂痕里嵌了細細的銅絲。路過的人不再只夸琉璃盞，有人指著陶罐說：“你看這紋路，倒像把星光都鎖在了里面。”

 

陶罐這才明白，所謂價值從不是光鮮的模樣。琉璃有琉璃的璀璨，陶罐有陶罐的堅韌，就像夜空需要月亮照亮，也需要星辰點綴，各有各的位置，各有各的光亮。